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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史論家、畫家王伯敏先生12月29日夜離世
發布時間:
2013-12-30 12:00
來源:
經長子王大川確證,美術史論家、畫家王伯敏先生于昨晚7時左右在杭州去世,享年89歲(1924-2013)。 因為心臟問題,王伯敏先生這些年需要經常入住醫院治療。今年大部分時間,他幾乎都在醫院度過。 王大川說,父親走得平靜自然,去世的原因是器官衰竭。 王伯敏先生曾自言:“詩、書、畫是一生讀書的余事……要求自己做個讀書人。要做讀書人,務必多讀書,多行路。作為畫畫的人,還要師造化,不乏內營丘壑之功。對此,我只能說自己向這方面努力。” 2012年8月,一點君在王伯敏先生杭州勞動路家中專訪了他,報道見報于8月3日錢江晚報人文版《文脈——浙江文化名人訪談錄》。 因為先生聽力已經很弱,這場對話是以“筆談”的形式完成的。記得當時他說,他很想去歐洲,可是去不了。 在這個特殊時刻,回顧這篇訪談,紀念先生。 王伯敏是二十世紀下半葉中國美術史學科研究領域的杰出帶頭人之一。他所撰寫的《中國美術通史》等六部美術專史,把我國美術史的研究推進了一步,填補了我國以至東方美術史研究的空白。全國美協推其為“卓有成就的美術史論家”,并授予其“終身成就獎”。 王伯敏:畫史通儒 在這個時代,很難想象有王伯敏這樣的人存在了。 30歲那年,他立志于中國美術史研究。為了不分心,他一把拉斷了自己鐘愛的七弦古琴的琴弦。 58年后,這個曾經情趣盎然、多才多藝的先生,成了不會種花,不會彈琴,不會游泳,不會打牌,連自行車也不會騎的“枯燥”的人。 那他的人生都留下了些什么? 自1950年至1999年的50年中,王伯敏編著的出版物計43種,發表論文近200篇,總字數在千余萬字以上。 這一千多萬字,按照圖書裝訂的本數計算,共70余本,堆起來,相比他1米65的個子,是實實在在的著作等身。 去年的大半年里,王老在醫院里度過了大部分的時光。但由于兩岸《富春山居圖》合璧,王老一下子被公眾所矚目。因為在《富春山居圖》的研究領域,王老絕對是權威。 今年,情況有所好轉,王老回家住了,但動作越來越慢,還健忘起來,常常想不起來要寫的字,甚至會寫下錯別字。 唯一保留的習慣,是時時閱讀。他總是要拽一本書在手里。有時候,整夜整夜的失眠,吃藥都不管用,看看書,便睡過去了。 采訪反復準備,拖延已久。長子王大川很是擔心,一旦觸碰回憶,王老便會如孩子般激動起來,而醫生千叮嚀萬囑咐,不能激動。 所以,很感激有這樣一個上午,在王老自己命名的“半唐齋”里,坐在他的腳邊,抬頭望他。 他的襯衫很白很白,臉頰依然潔凈光滑。離得這樣近,是因為昔日談得一手好琴的王老,雙耳已幾乎失聰。 1小時9分41秒。我們的這一次對話,以“半筆談”的方式完成。 采訪結束時,王老的太太拄著拐杖,過來探望。王老突然講起:“老太婆啊,你也沒有用了哦。剛剛溫嶺解放的時候,你跟游擊隊上山,歌詠隊歌兒唱唱,現在,都80多歲啦。” 告別時,王老一個人站在書房門口,若有所思地低著頭,很久很久。 自斷琴弦,專心治史60年 王伯敏浸淫美術史60年。 10余年前,因為身體原因,老人不怎么畫,寫的也少多了。后來,他開始斷斷續續地寫回憶,并將這個未完待續的集子,取名為《風煙》。他講,一生過去的事情,就像煙云飄渺,以回憶凝聚。 “他說他要去歐洲,可是去不了了。”長子王大川說。 一生遍歷名山大川,可就是歐洲,老人不曾抵達。 而那里,有他青春飛揚之時,聽徐悲鴻先生講起的意大利文藝復興,有他在畫冊中翻閱神往的佛羅倫薩雕刻與繪畫。 “一生治史走天涯,書劍長隨落日斜”,先生年輕時豪情萬丈的自作詩。如今聽來,已然惆悵。 (以下王伯敏簡稱“王”,記者簡稱“記”) [選擇·一生只做一件事] “我到現在都不會騎腳踏車,不會游泳,不會抽煙,不打老K,因為時間都放在研究美術史里了,以前人家都叫我'老學究'。” 記:當初為何選擇研究美術史? 王:先說說我的家庭吧。 我有兩個父母親,生我的父母親是討飯的,他們把我賣到地主家里,地主父母養育了我。很小的時候,我宗兄就給我講《畫史》,我興趣濃得很。 1947年我考到北平藝專讀研究生,徐悲鴻既是校長又是班主任。 當時我非常苦惱,是學畫還是學美術史。 唐蘭(文學家、金石學家、歷史學家)先生告訴我兩句話:“魚吾所欲也,熊掌亦吾所欲也,兩者不可兼得。我若上市見熊掌,必舍魚取熊掌。” 我就先取熊掌。畫家多,搞美術史的人少,而國家需要美術史家。經過仔細考慮,我決定下來,搞美術史,兼學山水畫。 這個是1948年的事情,一直到現在,我沒有停止,60年如一日。 我學畫畫不是主要的,但因為我搞的美術史人家都知道了,所以也都知道了我的畫,這個我是討了一點便宜的。 記:為了研究美術史,您幾乎荒廢了自己其余的愛好。 王:30歲前我有很多愛好,喜歡讀書、畫畫,還會彈琴,吹簫。 30歲時,我到杭州中央美術學院華東分院(中國美術學院前身)任教,決心研究中國美術史,時間算算用不轉。 老天爺一天給你24個小時,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彈琴、搞音樂要占多少時間?那美術史的書怎么辦呢? 那個時候年輕,人簡單,熱情也高,只好把其他的都去掉。 我有一篇文章叫《無弦琴》——我有一把七弦古琴,已經無弦,懸掛在我的套房,近60個年頭。 30歲下決心研究美術史后,我就痛斷琴弦,從此將它懸掛于角落。 我花不種,琴也不彈,所以我這個人,以前人家都叫我“老學究”。我到現在都不會騎腳踏車,不會游泳,不會抽煙,不打老K,因為時間都放在研究美術史里了。 [影響·師從大家受益多] “我經常上午到徐悲鴻校長那里,聽他講意大利文藝復興,講佛羅倫薩教堂的雕刻與繪畫,下午又到黃賓虹先生那里,聽他講‘乾筆’、‘皺擦’。” 記:您親歷如此多名師,能談談與他們相處的經歷嗎? 王:我19歲時,從溫嶺縣立中學高中部輟學,在樂清擔任美術教員時,與夏承燾(著名詞學家)先生成為同事。 當時是抗日戰爭時期,學生就請他來學校里講課。那時候我喜歡讀書,就常去找他。 記:哪位先生對您的影響最深? 王:黃賓虹我是正式拜過師的,他對我影響比較大。他主要是教我學畫,以前畫畫專門有拜師,學美術史沒有的。 1947年,有一天,我斗膽向黃師母提出來,想跟黃賓虹先生學畫。 師母說,“這么多年頭了,老先生還有什么收不收學生的,你高興來走動,就來罷。” 我覺得師母似乎已經替黃賓虹先生答應下來了,就與師母約定拜師日期。 當時,我的好朋友黃震寰替我借來一條紅地毯,又替我買來一雙大紅蠟燭,兩塊綢衣料。 那天,我們雇了部人力三輪車,前往黃賓虹先生府上。 一進門,黃師母就迎了上來,黃老先生像以往一樣平靜地坐著,但是面帶笑容。 黃師母一邊沏茶,一邊說,“抗戰勝利了,時勢作新了,還點什么大紅燭,不要拜了,老先生也說不要跪拜,磕個頭就好了,算是一老一少有個緣分。” 我經常上午到徐悲鴻校長那里,聽他講意大利文藝復興,講佛羅倫薩教堂的雕刻與繪畫,下午又到黃賓虹先生那里,聽他講“乾筆(畫畫中的一種筆法)”、“皺擦(一種畫法)”。 [心愿·書劍長隨落日斜] “有一篇文章寫我,說是《忙人讀閑書》。戰爭、鬼怪這些我都看,'放腦子',休息一下。最近看的書里,鬼怪也有,特種兵都有,像《兵王》(一部網絡小說)。” 記:現在聽力不好,會受到困擾嗎? 王:以前我還喜歡聽聽音樂,現在兩只耳朵聾了,看的電視都是無聲電視。 人說,耳不聰,耳經通。就是說,耳朵聾了以后,主要靠想象。異想天開,這“天開”啊,沒有異想是不行的。 我們最早的時候,就有順風耳、千里眼,現在不是都做到了?嫦娥奔月,現在不是奔月啦? 現在還要想下去,這就叫做耳不聰,耳經通。 記:聽說您很喜歡看閑書,把《盜墓筆記》看完了。 王:有一篇文章寫我,說是《忙人讀閑書》。 戰爭、鬼怪這些我都看,“放腦子”,休息一下。最近看的書里,鬼怪也有,特種兵都有,像《兵王》。 記:您還有什么心愿? 王:心愿……(遲疑許久,在紙上寫“心愿——活動,相生相克”) 光是心愿不行,要有活動,它們相生相克。 一個人必須要讀書、行路、思考。我有一首詩叫《書劍長隨》,書么,就是包括讀書,劍么,就是身體鍛煉。 我現在活到近九十歲了,是因為我以前身體很好。我讀中學時,縣里運動會撐桿跳得第一名的,爬山也會,我八十歲還能爬山。 現在不行了,一點也不行,拿本書也弄不動,都是他(長子王大川)幫我搬的。我現在老了,都是在那邊想象、假設了。 他人眼中的王伯敏先生 [他很提攜后輩] 講述人:王冬齡,蘭亭書法社社長、中國美術學院教授 王伯敏先生是我的師叔,他與我的老師林散之先生同為黃賓虹先生的弟子。 在我考浙江美院(中國美術學院前身)書法系研究生之前,林散之先生為我寫了一封介紹信給王伯敏先生,由此,我與王先生結緣。 王先生與黃賓虹先生的感情極為深厚。他自己有這樣高的成就,還始終不遺余力地梳理黃賓虹先生的學術成果。 王先生是中國書畫正脈的傳承者與開拓者,是真正的學者通人。 如今的王先生已然是一位通儒,除了在美術史上成就超然外,他在詩詞、繪畫、書法等各方面都有所成,傳承了傳統文人之風。 因為胸有丘壑,又在黃賓虹先生身旁耳濡目染多年,所以他下筆自有不同面貌。 王先生也是一位謙謙君子,對自我要求嚴格,卻待人寬厚。尤其對于同道和后輩,他都很支持及提攜。 [他一空下來就看書] 講述人:任道斌,中國美術學院教授 王伯敏先生是位極為勤奮睿智的美術史論家,在中國美術史方面做了大量工作,突出表現在《中國美術通史》、《中國少數民族美術史》這兩本著作上。這兩本書都獲得了國家圖書獎。 在他之前,因各方面原因,中國美術史研究始終局限于單一門類,而王先生的著作,則首次對中國美術史進行了系統、全面的梳理,涉及美術各領域、各門類,填補了我國以至東方美術史研究的空白。 尤其他耗費極大心力著成的《中國少數民族美術史》,在民族團結等各方面,都作出了極大的貢獻。 他搞美術史有扎實的史學功底,加之其本人又是非常優秀的山水畫家,因此在評價歷代美術事件和作品上非常到位。 王先生身為具有國際影響力的美術史家,卻為人低調謙虛,對后輩淳淳善誘,非常提攜。 他的勤奮,我們無法企及。我記得每次出差,他都在火車上不斷畫風景,只要一空下來就看書。到他家里去,墻壁上都是畫,桌上則皆是書稿。快90歲的老先生,如此孜孜不倦,令人欽佩。 今年八月,一點君還向大家推薦過王老的展覽:“人文正脈—王伯敏書畫展”,似乎展覽仍歷歷在目,然而世間再無王老。祝先生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