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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敏:畫史通儒
發布時間:
2012-08-18 12:00
來源:
他師承黃賓虹,是中國書畫正脈的學人
在這個時代,很難想象有王伯敏這樣的人存在了。
30歲那年,他立志于中國美術史研究。為了不分心,他一把拉斷了自己鐘愛的七弦古琴的琴弦。
58年后,這個曾經情趣盎然、多才多藝的先生,成了不會種花,不會彈琴,不會游泳,不會打牌,連自行車也不會騎的“枯燥”的人。
那他的人生都留下了些什么?
自1950年至1999年的50年中,王伯敏編著的出版物計43種,發表論文近200篇,總字數在千余萬字以上。
這一千多萬字,按照圖書裝訂的本數計算,共70余本,堆起來,相比他1米65的個子,是實實在在的著作等身。
去年的大半年里,王老在醫院里度過了大部分的時光。但由于兩岸《富春山居圖》合璧,王老一下子被公眾所矚目。因為在《富春山居圖》的研究領域,王老絕對是權威。
今年,情況有所好轉,王老回家住了,但動作越來越慢,還健忘起來,常常想不起來要寫的字,甚至會寫下錯別字。
唯一保留的習慣,是時時閱讀。他總是要拽一本書在手里。有時候,整夜整夜的失眠,吃藥都不管用,看看書,便睡過去了。
采訪反復準備,拖延已久。長子王大川很是擔心,一旦觸碰回憶,王老便會如孩子般激動起來,而醫生千叮嚀萬囑咐,不能激動。
所以,很感激有這樣一個上午,在王老自己命名的“半唐齋”里,坐在他的腳邊,抬頭望他。
他的襯衫很白很白,臉頰依然潔凈光滑。離得這樣近,是因為昔日談得一手好琴的王老,雙耳已幾乎失聰。
1小時9分41秒。我們的這一次對話,以“半筆談”的方式完成。
采訪結束時,王老的太太拄著拐杖,過來探望。王老突然講起:“老太婆啊,你也沒有用了哦。剛剛溫嶺解放的時候,你跟游擊隊上山,歌詠隊歌兒唱唱,現在,都80多歲啦。”
告別時,王老一個人站在書房門口,若有所思地低著頭,很久很久。
圖為王伯敏1996年創作的《江南水上居》。他是一位通儒,不僅研究美術史鼎鼎大名,還會畫畫、寫詩。下面這首《生日自況》,是1994年,王伯敏過70歲生日時所寫。
《生日自況》
作畫著書鬢未斑,
煮茶夜坐自安閑。
而今猶幸如松健,
昨日又登齊魯山。
王伯敏浸淫美術史60年
10余年前,因為身體原因,老人不怎么畫,寫的也少多了。后來,他開始斷斷續續地寫回憶,并將這個未完待續的集子,取名為《風煙》。他講,一生過去的事情,就像煙云飄渺,以回憶凝聚。
“他說他要去歐洲,可是去不了了。”長子王大川說。
一生遍歷名山大川,可就是歐洲,老人不曾抵達。
而那里,有他青春飛揚之時,聽徐悲鴻先生講起的意大利文藝復興,有他在畫冊中翻閱神往的佛羅倫薩雕刻與繪畫。
“一生治史走天涯,書劍長隨落日斜”,先生年輕時豪情萬丈的自作詩。如今聽來,已然惆悵。
(以下王伯敏簡稱“王”,記者簡稱“記”)
選擇·一生只做一件事
我到現在都不會騎腳踏車,不會游泳,不會抽煙,不打老K,因為時間都放在研究美術史里了,以前人家都叫我“老學究”。
記:當初為何選擇研究美術史?
王:先說說我的家庭吧。
我有兩個父母親,生我的父母親是討飯的,他們把我賣到地主家里,地主父母養育了我。
很小的時候,我宗兄就給我講《畫史》,我興趣濃得很。
1947年我考到北平藝專讀研究生,徐悲鴻既是校長又是班主任。
當時我非??鄲?,是學畫還是學美術史。
唐蘭(文學家、金石學家、歷史學家)先生告訴我兩句話:“魚吾所欲也,熊掌亦吾所欲也,兩者不可兼得。我若上市見熊掌,必舍魚取熊掌。”
我就先取熊掌。畫家多,搞美術史的人少,而國家需要美術史家。經過仔細考慮,我決定下來,搞美術史,兼學山水畫。
這個是1948年的事情,一直到現在,我沒有停止,60年如一日。
我學畫畫不是主要的,但因為我搞的美術史人家都知道了,所以也都知道了我的畫,這個我是討了一點便宜的。
記:為了研究美術史,您幾乎荒廢了自己其余的愛好。
王:30歲前我有很多愛好,喜歡讀書、畫畫,還會彈琴,吹簫。
30歲時,我到杭州中央美術學院華東分院(中國美術學院前身)任教,決心研究中國美術史,時間算算用不轉。
老天爺一天給你24個小時,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彈琴、搞音樂要占多少時間?那美術史的書怎么辦呢?
那個時候年輕,人簡單,熱情也高,只好把其他的都去掉。
我有一篇文章叫《無弦琴》——我有一把七弦古琴,已經無弦,懸掛在我的套房,近60個年頭。
30歲下決心研究美術史后,我就痛斷琴弦,從此將它懸掛于角落。
我花不種,琴也不彈,所以我這個人,以前人家都叫我“老學究”。我到現在都不會騎腳踏車,不會游泳,不會抽煙,不打老K,因為時間都放在研究美術史里了。
影響·師從大家受益多
我經常上午到徐悲鴻校長那里,聽他講意大利文藝復興,講佛羅倫薩教堂的雕刻與繪畫,下午又到黃賓虹先生那里,聽他講“乾筆”、“皺擦”。
記:您親歷如此多名師,能談談與他們相處的經歷嗎?
王:我19歲時,從溫嶺縣立中學高中部輟學,在樂清擔任美術教員時,與夏承燾(著名詞學家)先生成為同事。
當時是抗日戰爭時期,學生就請他來學校里講課。那時候我喜歡讀書,就常去找他。
記:哪位先生對您的影響最深?
王:黃賓虹我是正式拜過師的,他對我影響比較大。他主要是教我學畫,以前畫畫專門有拜師,學美術史沒有的。
1947年,有一天,我斗膽向黃師母提出來,想跟黃賓虹先生學畫。
師母說,“這么多年頭了,老先生還有什么收不收學生的,你高興來走動,就來罷。”
我覺得師母似乎已經替黃賓虹先生答應下來了,就與師母約定拜師日期。
當時,我的好朋友黃震寰替我借來一條紅地毯,又替我買來一雙大紅蠟燭,兩塊綢衣料。
那天,我們雇了部人力三輪車,前往黃賓虹先生府上。
一進門,黃師母就迎了上來,黃老先生像以往一樣平靜地坐著,但是面帶笑容。
黃師母一邊沏茶,一邊說,“抗戰勝利了,時勢作新了,還點什么大紅燭,不要拜了,老先生也說不要跪拜,磕個頭就好了,算是一老一少有個緣分。”
我經常上午到徐悲鴻校長那里,聽他講意大利文藝復興,講佛羅倫薩教堂的雕刻與繪畫,下午又到黃賓虹先生那里,聽他講“乾筆(畫畫中的一種筆法)”、“皺擦(一種畫法)”。
記:中國美術發展到今天,您如何看待今天的畫壇?
王:目前中國畫處于競走時代,競走不是競爭,而是各走各的,互相走不通的,是多架立交橋。
各自帶“帽子”,你是非現實主義,你這個又是什么派別。
走走走,走到一定的時候,它總是有規律,到最后水到渠成,跳出來的便是大家。共識的大家,便成為大師。
記:您覺得,出大師還需要多少時間?
王:至少要到21世紀上半葉之后,差不多五十年以后。
20世紀的已經跳出來了,齊白石、黃賓虹,大家都沒有異議。像徐悲鴻和劉海粟,兩個人互相不服氣,吵得很厲害,但這兩個人也還是逃不掉。
現在不行了。像剛剛去世的吳冠中,還是有爭議,所以真正的大師,他的確立是水到渠成的。
心愿·書劍長隨落日斜
有一篇文章寫我,說是《忙人讀閑書》。戰爭、鬼怪這些我都看,“放腦子”,休息一下。最近看的書里,鬼怪也有,特種兵都有,像《兵王》(一部網絡小說)。
記:現在聽力不好,會受到困擾嗎?
王:以前我還喜歡聽聽音樂,現在兩只耳朵聾了,看的電視都是無聲電視。
人說,耳不聰,耳經通。就是說,耳朵聾了以后,主要靠想象。異想天開,這“天開”啊,沒有異想是不行的。
我們最早的時候,就有順風耳、千里眼,現在不是都做到了?嫦娥奔月,現在不是奔月啦?
現在還要想下去,這就叫做耳不聰,耳經通。
記:聽說您很喜歡看閑書,把《盜墓筆記》看完了。
王:有一篇文章寫我,說是《忙人讀閑書》。
戰爭、鬼怪這些我都看,“放腦子”,休息一下。最近看的書里,鬼怪也有,特種兵都有,像《兵王》。
記:您還有什么心愿?
王:心愿……(遲疑許久,在紙上寫“心愿——活動,相生相克”)
光是心愿不行,要有活動,它們相生相克。
一個人必須要讀書、行路、思考。我有一首詩叫《書劍長隨》,書么,就是包括讀書,劍么,就是身體鍛煉。
我現在活到近九十歲了,是因為我以前身體很好。我讀中學時,縣里運動會撐桿跳得第一名的,爬山也會,我八十歲還能爬山。
現在不行了,一點也不行,拿本書也弄不動,都是他(長子王大川)幫我搬的。我現在老了,都是在那邊想象、假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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